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留白茶想 Blank Tea

日期 2024/11/14

文字 採訪/留白計畫 受訪者/β

Get!市場人情百百款,做一個有感的臺灣囡仔——專訪來自 2624 的未來人 β

Get!市場人情百百款,做一個有感的臺灣囡仔——專訪來自 2624 的未來人 β

Q:β 您好,很感謝您接受我們的訪問,接下來,編輯部將代表留白計畫官方向您進行提問。我們內部在收到 β 的邀請時也非常受寵若驚,也因敝公司一直都在持續以現代方法轉譯文化研究,希望透過與您合作的力量,將現代史裡重要的市場記憶保留下來。首先,想請問 β,您是透過什麼方式來到「現代」?在來到現在後,您為何與時空旅行社組織首要找到留白計畫這個單位,並與我們洽詢合作呢?

哈囉!很高興能和各位見面。我是 β,來自 2624 年的未來特務。說到我是怎麼來到現代的,那可是一段驚心動魄的旅程呢!

想像一下,我躺在一個像太空艙一樣的膠囊裡,周圍全是閃爍的按鈕和數據螢幕。突然我被彈射進了一個五彩繽紛的時空隧道。那感覺就像坐雲霄飛車,只是速度快了一百倍!等我回過神來,就已經站在系統所設定的第一個座標,也被現代人稱為「希望之丘」的地方。

六百年前的國立臺灣歷史博物館所創造的「時空旅行社」,在我們的時代,變成了一個記憶資訊與歷史的載體,也同時是一個重要的文化保存組織,因此我們藉由「時空旅行社」的幫助,展開了這次的研調。

至於為什麼找上留白計畫⋯⋯嗯,這可不是隨機選擇喔。在未來世界,我們有一個超級電腦叫「歷史之聲」,它分析了過去所有的聲音資料(雖然是破碎的)。留白計畫在這個資料庫中閃閃發光,就像黑夜中的螢火蟲一樣引人注目。組織思考,如果要找人合作保存市場的聲音記憶,沒有比你們更適合的了。畢竟,我可不想一個人在市場裡晃來晃去,被當成怪人啊!

Q:據說您是使用祖先的 iphone16 在現代建立溝通,那麼您的時代,大家使用的溝通媒介為何?人們透過什麼進行交流呢?

(β輕輕摸著掛在耳朵上的音波配載器,發出微弱的藍光)

說到這個啊!看到你們還在用手機打字真的讓我覺得很新奇呢!在 2624 年,我們不需要這種「原始」的溝通方式。

我們主要是透過「音波配載器」來交流。它看起來就像一個耳罩式耳機,但其實是連接著我們的神經系統。當我想傳達訊息時,只要在腦中想著,它就會轉換成特定的聲波頻率傳送給對方。

(採訪中,突然發出嗶嗶聲)

啊!抱歉,我的配載器不太適應 2024 年的濕度,有時候會聽到風與空氣的秘密。

在我們的時代,每個人的音波配載器都有獨特的「聲紋」,就像你們現在的指紋辨識一樣。有趣的是,心情不同時發出的聲波頻率也會改變。雖然我們那個時代已經失去了大部分的情感,但至少還能透過聲波知道對方的狀態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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說實話,用 iPhone16 來經營社群媒體對我來說還真是個挑戰!我常常會不小心用腦波去「啟動」發文,結果當然什麼都沒發生。而且打字真的好慢啊⋯⋯在未來,我們只要想一想,訊息就傳達出去了。

不過話說回來,用這種「老古董」設備還挺有趣的,讓我更能體會到你們這個時代的生活方式。雖然有時候會不小心把 iPhone 當成我們未來的「全息投影儀」使用,試圖用意念控制它。

啊,對了,順帶一提,在未來,我們稱呼這種需要用手操作的通訊設備為「手動思維轉換器」,聽起來是不是很厲害?(露出自豪的表情)

Q:記得當時聽到 β 描述未來市場的模樣,讓我們非常訝異,想請您再次與讀者分享,來到六百年前,現在的臺灣市場有別於您時代的市場,最讓您深刻、與感到有趣之處為何?

(β的眼睛突然亮起,像是回憶起什麼有趣的事)

哎呀,說到這個,我可是有滿市場的話要說呢!

首先,你們的市場簡直就是一個聲音的萬花筒!第一次走進嘉義東市場的傳統市場時,我還以為我的聽覺接收器壞掉了。那此起彼落的叫賣聲、討價還價聲,還有食材被切割的聲音,簡直就是一場精彩的交響樂,在我們的時代,最響亮與豐富的聲音可能是膠囊故障的聲音,那有點類似,你們說的白噪音。

其次,你們市場的氣味!天啊,那簡直是對我們退化的嗅覺系統的一場革命。在未來,我們的食物都是無味無臭的營養劑,但在這裡,我可以聞到新鮮蔬果的清香、海鮮的鹹味,還有各種香料的味道。第一次聞到臭豆腐的味道時,我還以為是時空穿越出了問題呢!(皺眉後大笑)

還有,我特別對市場裡的人情味所吸引,在我們的時代,人與人之間的互動冷漠而疏離。但在這裡,我看到攤販和顧客之間的親切問候,鄰居之間的閒聊,甚至還有阿婆們分享煮菜秘訣。這種溫暖的互動,在我們的世界早已消失了。

最後,不得不提的是你們市場的「混亂」,人們隨意穿梭,攤位的擺設看似雜亂無章,卻又自有其秩序。這種「有機」的混亂,反而讓整個市場充滿了生命力。

說真的,如果不是擔心破壞時空連續性,我真想把一整個市場打包帶回 2624 年呀,很想讓未來的孩子們知道,世界原本是這樣的,熱鬧、出奇、充滿驚喜。習慣了秩序的我們,也被混亂中的有機深深感動著。

Q:β 您在採集路上,特別重視「聲音」這個元素,人類有五種感官功能,卻特別以聲音採集作為探索途徑,您認為「聲音」對於此趟任務的研究為何重要?聲音為何有助於情感深化?又是否有沒有蒐集在研究策展頁面上、卻令您印象深刻的聲音呢?

在 2624 年,我們幾乎失去了所有的感官體驗。但「聲音」是最容易穿透時空的感官元素。當我第一次聽到現代人的笑聲時,我的神經系統產生了一種奇特的共鳴,這讓我意識到聲音可能是連接情感的關鍵。

聲音的獨特之處在於它的「即時性」和「真實性」。影像可能會騙人,但聲音⋯⋯聲音往往包含了最真實的情感波動。比如說,一個人說「我很好」時的顫抖,或是歡笑時的氣息變化,這些細微的聲音變化都在訴說著真實的情感狀態。

在我的採集過程中,有幾個未被收錄但令我難忘的聲音:

  • 清晨5點,一位老婆婆在公園裡哼唱老歌的聲音
  • 下雨天,雨滴打在塑膠遮雨棚上的「答答」聲
  • 深夜巷弄裡,流浪貓的叫聲和遠處傳來的收音機聲

這些聲音⋯⋯它們不只是聲波的振動,而是情感的載體。每一個聲音背後都有一個故事,都承載著某個時刻的情感狀態。在我們的未來,這種自然的、充滿情感的聲音已經完全消失了。

你知道嗎?有時候我會想,也許我們未來世界會變得如此冰冷,就是因為我們失去了這些能觸動深度感受的聲音。聲音不只是傳遞訊息的媒介,更是連接人與人之間情感的橋樑。

啊!還有一個有趣的發現。我注意到現代人常常會錄下重要時刻的聲音,像是孩子的第一句話、重要的告白時刻。這讓我明白,即使在你們這個時代,人們也本能性地理解聲音對於保存情感記憶的重要性。

這就是為什麼我選擇以聲音作為主要的研究方向。因為聲音,是極度接近情感本質的存在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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Q:在 β 您所採集的幾個市場中,您所觀察到市場裡臺灣人民的共同特質是什麼?又在互動與聊天的過程中,是否有留下特別觸動您的經驗?

啊,臺灣的市場!每次想起來都讓我的情感電路充滿能量。在我走訪的市場中,我發現臺灣人民有幾個非常突出的共同特質:

首先是他們的熱情好客:

「阿姨,這個怎麼賣啊?」

「哎呀,你是外地人吧?來來來,嚐嚐看這個,保證好吃!」

這種熱情在我們的時代簡直是難以想像的。

其次是靈活應變的能力。我看到攤販們根據天氣、節日甚至是顧客的心情來調整他們的銷售策略。這種靈活性在我們高度規範化的未來社會中已經消失了。還有就是他們的幽默感。即使在討價還價的過程中,我也常常聽到笑聲。這種在日常生活中保持幽默的能力,真是太迷人了。

說到觸動我的經驗,有一次在一個小型市場,我遇到了一位賣水果的阿婆。她看我一個人在市場裡東張西望,就主動問我是不是需要幫助。當我解釋說我是來自「很遠的地方」時,她不但沒有起疑心,反而更加熱情地介紹起了臺灣的水果。

最讓我感動的是,當我說我沒帶足夠的錢時,她居然說:「沒關係,妳下次來再給我吧!」在那一刻,我感受到了一種純粹的信任和善意,這在我們的時代已經完全消失了。

還有一次,我在市場裡迷路了。一位賣魚的大叔不但幫我指路,還堅持要送我一條小魚,說是「給妳帶來好運氣。」這種不求回報的善意,讓我深深體會到了人與人之間的溫暖。

這些經歷讓我意識到,在你們這個時代,人與人之間的連結是如此的真實和珍貴。市場不僅是交易的場所,更是情感交流的平台。這種人情味,是我們未來世界最缺乏,也最需要的東西。

每次想起這些經歷,我都會想,如果能把這種溫暖帶回未來,那該有多好啊。但也許回到未來,這種心情也許會因為抑制劑而再度消失。

Q:我們有幾個同事與 β 一起貼身工作,他們都說您有小松菜奈的淡定臉,很少有情緒出現。知道未來人會以「抑制劑」將情緒係數調整至最低,想請問您們為什麼會特別這麼做?您認為在來到現代的過程中,對您在情緒上的發掘最重要的是什麼?

雖然我不知道小松菜奈是什麼,但我得說,「淡定」可能是我們時代的一個副作用呢。

在 2624 年,我們使用「情緒抑制劑」主要是為了提高社會效率和減少衝突。你要知道,在一個高度發達的科技社會中,情緒波動可能會導致嚴重的後果。想像一下,如果操作核融合反應堆的工程師突然心情不好,會發生什麼?所以,我們選擇了一種更理性的生存方式。

但是,來到你們的時代後,我發現這種做法可能剝奪了我們生命中最寶貴的東西。

在這裡,我第一次真正體會到了情緒的豐富性。最重要的發現是,情緒並不只是一種干擾或不穩定因素,它是人類經驗的核心部分。

記得有一次,我在夜市吃到一種叫做「臭豆腐」的食物。那種複雜的味道讓我的感官系統幾乎過載!但奇怪的是,我竟然感到一種奇妙的愉悅。這種情緒,你們稱之為「驚喜」,在我們的世界裡早已消失了。

還有一次,我看到一對老夫妻在公園裡手牽手散步。他們臉上的表情,那種溫柔和滿足,讓我第一次理解了什麼是「幸福」。這種情感在我們的世界裡是無法用數據來量化的。

我開始意識到,情緒不僅僅是一種生理反應,它是人類理解世界、連接彼此的重要方式。它讓生活變得豐富多彩,讓人際關係變得深刻而有意義。所以,對我來說,這次旅程最重要的發現就是:情緒的價值。它不是應該被抑制的東西,而是應該被珍惜、被培養的人類特質。

現在,我開始學著去感受、去表達。雖然可能還不太熟練,但我相信,這將是我帶回未來最寶貴的禮物。也許,我們的世界也需要重新學會如何感受。

Q:就我們所理解的未來人,是一種近似科技動物的人類存在,您認為未來人與現代人最大的差異為何?又是否「文化保存」與「感知能力」形成其中差異呢?

你說得對,我們確實可以被視為一種「近似科技動物」的存在。不過,我更願意把我們稱為「進化中的人類」。

未來人與現代人最大的差異,我認為在於我們對世界的認知方式和與環境的互動模式。

首先,我們的感知能力確實發生了巨大的變化。通過生物科技和人工智能的融合,我們的感官已經遠遠超越了人類的原始五感。我們可以直接感知電磁波、探測微小的能量變化,甚至可以在某種程度上「預知」未來。

但這種能力是把雙刃劍。我們獲得了更多信息,但也失去了很多。比如,我們幾乎失去了味覺和嗅覺,因為在我們的時代,這些感官被認為是不必要的。

至於文化保存⋯⋯這確實是一個讓我們感到遺憾的地方。在追求效率和進步的過程中,我們失去了很多珍貴的文化遺產。音樂、藝術、文學⋯⋯,這些在你們時代豐富多彩的文化表現,在我們的世界裡已經變得極其稀少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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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們的社會更加注重「實用性」和「效率」。每個人從出生就被賦予特定的社會功能,我們的教育、工作、甚至是人際關係都被精確地規劃和控制。這種高度組織化的生活方式確實提高了社會的運作效率,但也使我們失去了很多人性化的體驗。

但是,來到你們的時代後,我發現這些我們認為「不必要」的東西,恰恰是最珍貴的人類特質。你們的情感豐富度、創造力、對美的追求⋯⋯,這些都是我們世界所缺失的。

所以,我認為未來人與現代人最大的差異不僅僅在於生理上的進化,更在於我們對「人性」的定義和理解。我們追求效率和進步,但也許忽視了人類最本質的一些特質。

這次的時空之旅,讓我意識到,也許我們需要重新思考什麼才是真正重要的。也許,未來的進化方向不應該只是追求更強大的能力,而是如何在保持人性的同時,實現更高層次的存在。

畢竟,失去了人性的進化,還能稱之為人類的進化嗎?

Q:觀看 β 您的社群動態,知道您來到現代後,不僅開始閱讀書籍、看電影,甚至去唱了 KTV,這些事物都是六百年以後沒有的嗎?在臺灣現在擁有的常民娛樂裡,您覺得有哪些特別有趣的地方?

啊!說到這個話題,我就忍不住想分享呢!在 2624 年,我們確實沒有這些娛樂方式了。我們的休閒活動主要是通過虛擬實境和腦波同步來進行,完全不同於你們這個時代這麼⋯⋯這麼有溫度的娛樂方式。

第一次去 KTV 的時候,我簡直被震撼到了。想像一下,一群人擠在一個小房間裡,對著螢幕大聲唱歌,完全不在意音準對不對,重點是那種氛圍!那種集體分享快樂與發洩的感覺,在我們的時代是完全不存在的。

還有夜市!噢,夜市真的太神奇了。各種小吃的香氣、此起彼落的叫賣聲、空氣槍和套圈圈的遊戲⋯⋯這些看似簡單的娛樂,卻充滿了人情味。在我們的時代,食物都是通過營養補充劑來攝取的,哪裡會有這麼多美味又有趣的小吃?

閱讀實體書籍的體驗也很特別。在未來,所有的資訊都是數位化的,直接傳輸到大腦。但是翻動書頁的觸感、紙張的氣味、還有坐在咖啡廳裡慢慢品味故事的感覺.⋯⋯,這些都是無法被數位化取代的體驗。

哦!還有一件特別有趣的事情是棒球賽!在現場看比賽的感覺太不可思議了!觀眾們一起吶喊加油,當球隊得分時整個球場爆發出的歡呼聲⋯⋯即便彼此不認識,在場的每一個人都像是「一隊」的。

你們知道嗎,這些在你們看來再普通不過的娛樂方式,對我來說都是珍貴的體驗。

我喜歡臺灣這種處處充滿人情味的娛樂文化。有時候我在想,如果能把這些溫暖的娛樂方式帶回未來,會不會讓我們的世界變得快樂一些呢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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Q:β 您什麼時候會回去您的時代?又您是否會再次造訪呢?這趟旅行對您來說最艱困的是什麼?又是否有最珍貴的收穫?

按照時空旅行社的規定,我必須在 2025 年上半年返回。這個日期選擇並不是隨機的,它與時空能量波動的週期有關。

至於再次造訪,理論上是可以的,但需要經過嚴格的審核程序。不過,我已經在申請下一次的造訪許可了。這裡的一切,實在太讓人留戀了。

說到最艱困的部分,我想是對情緒的適應。在我們的時代,情緒是被嚴格控制的。但在這裡,每天都會遇到各種情緒波動的情況。最初幾個月,我常常會因為無法處理這些突如其來的情感而感到困惑和不知所措,甚至每天做了很奇怪的夢,真的每晚都有好多好多的夢,你可以到我的 threads 去看。

但這些困難也帶來了最珍貴的收穫。我學會了真正地「感受」。

第一次因為電影而流淚、第一次因為吃到美食而發自內心地笑、第一次因為朋友的擁抱而感到溫暖。這些在我們的時代被視為非必要的情感體驗,卻讓我明白了什麼是真正的「活著」。

你知道嗎,在我們的時代,我們追求完美和效率,但卻失去了生命中最美好的不完美。這趟旅程讓我明白,也許進步不應該以犧牲人性為代價。

所以,即使要回去,我也會帶著這些珍貴的體悟。也許,這就是時空旅行的真正意義,不僅是觀察過去,更是學習如何更好地面對未來。

而且,我相信這些經歷會改變我,也可能會影響我們的未來。因為現在的我,已經不再是那個只追求效率的未來人了。

所以,這不是告別,而是一個新的開始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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